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獵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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獵物

高坐於駿馬上的幾位郎君,相互對望,躑躅不前,商量誰上前去迎接公主。

嘈嘈聲飄入姬瑛的耳中,周圍郎君相互推諉,半晌也沒得到個結論,姬瑛皺了皺眉,雙腿一夾著馬肚,朝著華麗馬車駛去。

和親公主立於馬車之上,發間流蘇搖晃,郁金繡花紋的華袍金光璀璨。

姬瑛在車前勒馬,朝衛蓁伸出手:“我代王室恭迎楚公主入城。”

衛蓁手慢慢搭在姬瑛的手上:“多謝。”

指尖相觸,一股柔軟的感覺傳遞到姬瑛掌中,姬瑛擡起頭,見面紗之上那雙漂亮眸子,輕輕一彎,盛著淺淺的笑意。

姬瑛一怔,隨即移開眼,僵硬道:“不必言謝。”

正這時,那馬車之後的儀仗隊伍中,繞出來兩道身影,正是九殿下姬沃與晉國的使臣。

使臣見到姬瑛,拱手行禮,滿面春風:“見過十一公主。”

姬瑛嗯了一聲,看向馬車邊那位身姿頎長的郎君,問使臣道:“不知護送公主的這位郎君是?”

“在下楚將軍祁徹之子,祁宴。”祁宴語調不急不緩,態度不卑不亢。

姬瑛微詫:“原是表哥啊,表哥三年前來絳都為祖母奔喪,沒曾想時隔數年再見,表哥變化了不少。”

祁宴淡淡頷首,擡起頭道:“公主,先回車中,等會要入王城。”

車上少女回了一個字:“好。”

清亮的嗓音,婉婉如玉,只一個字,便叫姬瑛覺得必定是美人才會有的嗓音。

衛蓁轉身松開姬瑛的手,周身配飾搖動,一陣香風拂來,湧入姬瑛鼻中。

姬瑛面上劃過不喜之色,很快轉瞬即逝,轉而看向車隊:“入城吧。”

清風吹簾,道路兩側都是民眾。

馬車之中,衛蓁透過簾子朝外望去。

使者的話語還回蕩在耳畔:“大王因風寒感到不適,今日不能迎接公主,特地派了幾位王孫公主來迎,等會公主入宮,便先去寢舍安頓下來,宮中特地為公主準備了一間寬敞院子。”

馬車穿過王城,望王宮駛去。

不多時馬車進入王宮,隧道狹窄而昏暗,車廂內光線一下暗了下去,宮門關合發出令人脊骨發酸的聲音。一股怪異的情緒浮上衛蓁的心頭,而不多時,車輪轔轔駛出隧道,大片刺目的光亮照進車中。

這一刻,衛蓁才終於有了和親的真實之感。

從宮門通往宮殿的那條甬道極長,車輪轆轆從道路上滾過,幾位郎君騎馬遙遙跟在身後。

車隊在衛蓁的院外停下,使臣恭迎衛蓁下車,請衛蓁與眾人入院。

那幾位迎親的郎君公主,將人送到,便也離去。

使臣道:“這間清雪院,便是公主在晉宮的處所,位於宮殿王宮正東方向,與諸位王孫公主的寢舍離得極近。”

衛蓁從門檻外踏入,但見樓閣高墻處處華美,亭臺宮室無一不精,往前走去,移步換景,桃樹繽紛,院子之中還有一間院子。

“清雪院極大,外院可住宮女與宦官,裏院除了公主的寢居,還有會客的客房、茶室、琴屋、棋居等等。便是大王膝下的幾位孫輩公主的住處,都不一定能比得過您這間。”

隨行的侍女與護衛搬運行李下車,院外回蕩著錯亂忙碌的腳步聲。

晉國的使臣請她入寢殿,但見殿內明麗光鮮,銀窗玉階,輕羅綺帳,寶鏡香爐。

桌上更堆著珠玉美飾,燦衣華服,入目流光璀璨,可見晉宮迎接之盛情。

使臣道:“晉宮占地廣闊,還有其他景勝,明日臣再帶公主參觀。今日公主便先安頓下來。”

使臣臨走前,突然想到一事:“今日晚些時候,宮中會為公主舉辦接風洗塵的宮宴,公主莫忘了,”

衛蓁表示知曉。

使臣離去後,殿內再沒有外人,衛蓁終於松一口氣。

她撩起輕紗,往內殿走去,慢慢打量著周圍的環境。

梳妝臺上擺放著一只高鏡,衛蓁走到鏡前,看著鏡中自己,手不由覆上受傷的右臉頰。

既是接風洗塵的宮宴,她便不得不參加,自己頂著這樣一副容貌出現,少不得要被人多詢問幾句。

“在擔心等會宮宴上的嗎?”少年的聲音從簾外響起。

衛蓁轉過頭,見祁宴撥開簾子,擡步從外走進來。

他身後殿門大大敞開著,衛淩他們就在外頭。

衛蓁心口噗噗直跳,她已經入宮,自然不能和他像在外頭一樣隨意相見了。

祁宴好似看出她心頭所想:“我負責護送你入晉國,這幾日便還是你的侍衛,會與衛淩護衛在你院外。”

少年靠在簾邊柱子上,懶洋洋地望著她,半晌道:“過來些。”

衛蓁不知他要做什麽,走到他面前,仰頭問:“何事?”

少年直起腰,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串珠子似的明亮之物,她還沒看清那是何物,少年已半低下臉,將那物覆在了她原本的面紗之上。

是一只珠玉做的面簾。

耳廓傳來他指尖溫涼的溫度,他替她將面簾掛好,衛蓁擡起眼,看著他近在一寸的面容,感受那珠玉輕盈又冰涼的觸感。

額上能感覺到他呼出的熱氣,他聲音低低的:“你的眼睛本就漂亮,眼睛以下覆著面紗並不要緊,到時候將人的註意力都吸於你眼睛之上便可,自無人會在意你面紗下的容貌。”

少年風流秀美的眸子下俯,視線落在她面頰上。

衛蓁與他四目相對,臉頰莫名一燙,輕聲道:“好。”

少女手撫了撫面簾,看向一旁的銅鏡,面簾散發盈盈清光,襯著她一雙眼睛越發明麗靈動。

衛蓁道:“我還有些擔心,今日在車上,風吹起面簾,當時有不少人看去了我的右臉……”

她轉首道:“今日宮宴,少將軍陪我一同參加嗎?”

他一路陪伴了她這麽久,若沒他在,她根本不能安心。

祁宴挑了挑眉看著她。衛蓁被看得側過臉,卻與他的視線在鏡中對望。

窗外樹影搖落在他身上,良久,他勾唇道:“好啊。”

在傍晚時分,衛蓁沐浴梳妝完後,前往宴客的殿舍。

衛蓁走在長廊上,看著道路盡頭的那間宮殿,對使臣道:“前頭那間殿舍便是宴客廳?”

“是,今日是小宴,晉王不在,參加的都是些王孫公主,此外還有在宮中陪讀的貴族郎君女郎,公主與他們日後是要朝夕相處的,提前熟悉熟悉也好。”

宴客廳內,眾賓客早就來到,坐在各自的座位之後,正相互交談著。

“諸位殿下早先時候去迎和親公主,那楚國來的公主,究竟是何模樣?”

“並無傳聞中那般絕色,只一雙眼睛稍微出挑點,身段也算婀娜,餘下面容實在難以入眼,一側皮膚如龜裂的河床,其貌不揚。”

“這般容貌,怎還其貌不揚,已是醜陋至極!”

姬瑛坐在右側,並未參與眾人的交談,聽得身邊人詢問:“阿瑛,七哥今日可來宴席?”

他口中七哥,正是姬瑛一母同胞的親兄長,七殿下姬淵。

姬瑛望著手上蔻丹,懶慢道:“祖父把七哥留下來詢問政務,無空前來赴什麽宴席。”

晉國強勢,天下諸國臣服,莫不想送各自的女兒來絳都,晉國宮中來的和親公主可不止一個,譬如坐在她後頭的齊國公主、鄭國公主、此外還有一些領地首領送來女兒。

不過論國力,楚國確實是餘下諸國中最強大的一個。

所以宮中才會對楚公主格外優待。

“阿瑛,你當時與楚公主靠得最近,她容貌到底如何?”

姬瑛被問得有些不耐煩:“勉強入目,沒有他們說的那等醜陋不堪。”

晉王膝下活著成人的孫女相比孫子要少許多,姬瑛在一眾公主中更為受寵,便也養成一副矜傲脾性。

今日若非那祁家郎君也要出席,姬瑛自是懶得赴這等筵席。

正說著的時候,殿外傳來通報聲,道是楚太子與楚公主到了。

殿內人都停下交談聲,皆轉頭看向門口。

傍晚柔麗的晚霞,照著花叢錯落的花影,也照著來人曳地的長裙。

女郎才一出場,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註意。

她面戴珠玉面簾,那一雙眼睛生得明澈,在周遭珠玉映襯下,非但不黯然失色,反倒讓寶石完完全全成了陪襯。

明麗璀璨間,流光溢彩。

叫人都忘記了她臉上還覆著一層面紗的事實。

更別提,其身前與身後三位郎君,皆是出挑之色,當中最俊美的那人,真如芝蘭玉樹一般皎皎不凡,通身流著貴氣,這滿殿晉國王室王孫,竟無一能比過她。

四人於左邊賓客席落座,楚太子坐於最前方,衛蓁坐於第二的位次。

祁宴坐於她右側。至於衛淩,則執意坐在衛蓁後面。

“太子與公主遠道而來,我等也是有失遠迎。這盞酒,我代身後諸位王孫先飲。”

衛蓁翻閱過晉國王孫的畫冊,再看著面前人,一下就和畫像上人對上了。

敬酒的郎君名喚姬汜,是晉王膝下尚未娶親的王孫中最大的一個,因年紀最長,朝中擁護者眾多,若按照長幼順序,是極有可能被立為儲君的一個。

姬汜撩袍坐下,忽問道:“不知公主為何戴面紗遮面?”

衛蓁如實回答:“在來國都路上時,被傳上了紅疹惡疾,臉頰邊正在敷藥,故而暫時不能以真容示人。”

“紅疹惡疾?”

殿中人對此也略有耳聞:“此病能治?我怎聽說凡染上此病者,哪怕治愈好,臉上也會永留瘡疤,容貌再難恢覆如前。”

衛蓁微笑:“醫工也在盡力為我醫治。”

在一切塵埃落定前,衛蓁話不敢說得太滿。

只是此言一落,殿內氣氛便有些微妙了。

“盡力治好”,那便是有可能治不好……眾人目光覆雜。

不多時,宴席開動,侍女進入大殿,為貴族們端上菜肴。

當中仍有王孫,仍未移開落在衛蓁身上的視線,借著侍女送膳食期間,也正大光明打量起來,便覺一道灼熱的目光看著自己,定睛一看,乃是楚公主身後華服少年。

對方幽暗的眼神,如鋒利的刀斧,似乎要洞穿自己的發膚。

那王孫被看後背發涼,頓時收回目光,而後從仆從口中得知,此人乃是楚公主的弟弟。

在場之人都是貴族男女,這等場合本就不是為了用膳,而是為了社交,酒過三巡之後,便有人提議投壺為樂。

方才那打量的衛蓁的王孫,才準備出列,衛淩立馬走了出來。

王孫回想起衛淩方才神色,有意避開回座位,可無奈身後眾人已發出喝彩之聲,一下將他架了出去。

侍女遞上來箭矢,幾局下來,勝負已定。衛淩幾乎全中。

如是場面,看得男兒郎們熱血沸騰,紛紛吶喊。

衛淩也是一方封地的主人,帶兵打過仗,臂力與箭術都了得,從前在家中也沒少與衛蓁玩過此游戲,要想贏這群貴族子弟,自是不在話下。

姬汜便離開座位,走上前來,要與衛淩比試。

前六局下來,依舊是衛淩占了上風。

眼看姬汜剩下幾箭都擦壺口而過,他面上笑意漸落下去。

姬汜並未說什麽,招呼餘下幾位王孫,上前去比試相樂。

只是幾位王孫,都隱隱察覺其不悅,姬汜此人,倨傲難哄,因為年長尊貴,仗勢目中無人。

從前這等筵席之上,自是人人都哄著他,可從未有人敢下他面子。

偏偏今日來了個不懂審時度勢的毛頭小子……

然而眾王孫對姬汜性情心知肚明,可對面楚國人可不知。

姬汜搖了搖手中的酒盞,擡起頭來,笑道:“從方才到現在,公主都未動過面前酒盞,可是晉國的菜肴不符您口味?”

衛蓁搖頭:“晉國的菜肴比起我在楚國時,多了些更醇的滋味,卻也用得十分爽口。面前酒盞裏的酒未動,實在是因為我不擅飲酒,不勝酒力,故而用得少了些。多謝晉宮今日招待。”

她回話聲音輕輕的,保持著得體的禮節。

姬汜搖搖頭:“非也非也,酒量是要練出來的,公主一味避酒,酒量怎能漸長?”

姬汜回頭看一眼身後眾人,笑道:“公主入晉宮,竟不知晉國之習俗,晉國之酒淳烈,晉國之人皆愛酒,我們是以酒會客,公主既然入鄉,就得隨俗,是不是?”

這話一出,餘下之人皆迎合。

姬汜身旁姬瑛,也給自己倒了杯酒,笑著說道:“是,公主您入晉國,要嫁給我這些哥哥中的一個,日後諸多場合,都需社交飲酒,公主怎能這等酒量?”

對於晉國的習俗,衛蓁當然全面了解過。

但唯獨這個酒,衛蓁有些接受不了。

一來,她本就酒量極淺,用一點酒就熏熏欲醉,酒後容易神志不清,二來是,晉國的酒醇烈,實在不是她能適應的。

和親路上,使臣也叫他練練酒量,她一直躲避著,沒想到來晉國第一日,這有意疏漏的一環節就避不開了。

姬汜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巍峨,將燈架上的光擋了大半。

“我既為最年長的王孫,便先敬公主一杯,代晉國王室恭迎公主入晉。”

“阿姊……”衛淩傾身輕聲欲制止。

衛蓁握著酒盞,心知,自己初來乍到,對方以王室的名義敬酒,怎麽也不能拒絕的。

她緩緩起身,回以一笑:“謝二殿下盛情招待。”

衛蓁側過身,只將左臉對著眾人,撩開面紗一角,將酒盞送到唇瓣邊。

那酒一入喉口,便覺火辣辣的,被衛蓁強壓下腹中。好在酒盞中並無多少餘酒,她也能一飲而盡。

姬汜意味深長看著她:“公主戴著面紗飲酒,何其麻煩,何不將此累贅拿下,以真容直接見人?也是對我等的尊重。”

衛蓁手撫上右頰,“醫工與我說,此紅疹難治,敷藥後不能見日光,故而面紗不能取下。”

姬汜展臂,看一眼屋外:“可太陽已落山,並無日光照進來,公主怎還執意戴著面紗?不如揭下來吧!”

殿中之人或多或少對衛蓁的樣貌好奇,此刻皆凝目於她身上。

衛蓁垂下首,唇角淺笑,聲音柔和:“實在抱歉,二殿下,並非我不願真容示人。”

姬汜被楚國人連續下了兩次面子,五指輕敲桌案:“行,那就請公主與我再飲酒一杯。”

宮女又給衛蓁斟一盞酒,衛蓁握起酒樽,這次飲下後,腹部感覺都燒了起來。

姬汜看向身邊之人:“公主也不能厚此薄彼,既飲了我敬的酒,這屋裏還有其他兄弟在呢,是不是?”

一旁姬瑛舉起酒樽,“那我也敬公主一杯。”

衛蓁才要舉杯,身旁祁宴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:“你若不能喝,就不要強喝。”

衛蓁看著對面女郎,想著到底是她白日來迎的自己,再次將酒送到唇邊,抿了一口。

喝完這一盞,衛蓁已決意不再喝。

然而姬汜已叫王孫一一起身來給他敬酒。

衛淩看不下去,欲立馬起身,被一只手伸出拉住,將他手臂重重壓在酒案幾上。

景恒攥著他手腕,目光深暗:“此是晉宮,難道要你替你阿姊得罪晉王室?你現在逞一時意氣,日後你走了,替你受著的都是你阿姊。”

衛淩楞住。

景恒道:“晉人豪邁不拘小節,他們待客之道便是如此。”

恰在此刻,衛蓁身側之人突然開口:“殿下,公主酒量淺,實在不能再飲。我看諸位已經酒酣,不如改日再飲?”

眾人看向那說話之人,郎君隨意坐著,修長的指尖握起酒盞,長眉映著燭火,“二殿下,我替她飲下這一盞酒,可好?”

姬汜被打斷,一張臉沈了下去:“這酒是敬給公主的,你什麽身份,又給公主擋酒?”

當時身邊便有人提醒道:“殿下,這是姬琴公主之子,楚國的少將軍祁宴。”

姬汜驟然起身,身量不穩,撞得酒案都晃動了一下。

一旁的姬瑛,見姬汜雙頰泛紅,連忙示意仆從上來:“行了行了,別喝了,還不快攔著二殿下,上一次也是……”

姬汜卻一把推開姬瑛的手,朝著衛蓁一步步走來,“公主,在下也不要您多喝,最後三盞,一飲而盡,今日宴席便算結束,可好?”

衛蓁擡起頭,從她的角度,便剛好對上姬汜眸子。

姬汜笑道:“公主,此事對於旁人我可不會輕易揭過,今日只讓您喝這麽一點,已經是夠仁義的。”

場面的發展,有些出乎在場人意料。

衛蓁並未伸手去接,半晌的沈默,空氣都冷了半分。

“她說她喝不了,殿下是聽不懂嗎?”

身側一道聲音插進來,少年起身,與他相對而立。

燭火幽幽搖晃,將他的身影投到墻壁之上,是淵渟岳峙,高貴挺拔之姿。

祁宴面容在燭火下,俊美得過分:“還是說這便是晉國的待客之道?”

祁宴修長的眼尾,暈開昏黃的燭光,目光如淩厲的刀鋒一寸寸割來。

姬汜冷笑一聲:“楚國蠻地來的下等臣民,不尊崇晉國禮儀,還敢對在晉國的土地上說這等話?”

他轉頭看向衛蓁,一字一句道:“公主既入晉國和親,日後便是我晉國之人,又怎能不守王室的規矩,是不是?”

姬汜走到衛蓁案幾前,將衛蓁的酒樽拿起,送到衛蓁面前,要逼迫著她喝下。

衛蓁被攥著手,用力掙脫:“二殿下!”

突然之間,一股強而有力的力道攥住姬汜的手,將他連人帶著一旁的酒案劈裏啪啦,盡數傾覆在地,其上菜肴杯盞摔了個粉碎。

這一番變故發生在轉瞬之間,驚得眾人目瞪口呆。

這一方是晉國的年長尊貴的王孫,代表王室的威嚴,另一方是楚國的將領,竟在兩國移交和親公主宴席之上,劍拔弩張,大打出手。

姬汜背倒在地,身子抽搐了一下,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,面色發青,方要爬起來,一只靴子已經踩到了他的右肩之上。

那力道之大,猶如刀刃,在一點點剜他的血骨。

姬汜疼得雙目凸起,眼中血絲畢顯,順著那人筆挺收束的小腿往上一點點看去,便對上了一雙冷漠的雙目。

年輕的郎君,居高臨下看著他,仿佛在欣賞一只狼狽的獵物。

四周燈火憧憧,膽小的宮人跌跪在地說不上話。

郎君半傾下身,分明是昳麗的雙目,卻透著令人感覺毛骨悚然的危險。

晚風徐來,碎發拂面,郎君湊到他耳邊,薄唇微啟:

“再動我們的公主一下,試試看。”

姬汜眼眶充血,望向衛蓁,下一刻,祁宴含笑的聲音再次響起——

“看看我會不會現在就動手剁了你半只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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